采访：CBAM面临其他碳税的挑战，未能保护制造业

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CBAM）的计算公式虽仍不完善且计算繁琐，但从政策公正的角度来看是合理的，因为二氧化碳排放量低的出口商将支付更少的费用。但监管机构应该防止这项新税被其他气候目标不明确的碳定价体系所侵蚀，并迅速将其向下游扩展，以保护最终用户，瑞士CBAM合规软件供应商ClimEase的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Nicolas Endress表示。

Endress目前专注于CBAM与钢铁行业的相互作用。他在接受S&P Global Energy（标普全球能源）旗下的Platts（普氏）采访时表示，CBAM仍处于完善阶段：目前以Excel格式泄露的各国默认值存在重大缺陷，因此并非最终版本。“中国的高炉基准值设定过低，印尼的数据也存在重大误差，显示的二氧化碳排放量为8吨，而实际值应为2到3吨。”

然而，默认值的适用性并非Endress最关切的问题，原因是默认值的惩罚性较大，并非常规供应商的首选。当前更为迫切的是国际碳价的抵扣问题：欧盟委员会正在审查其他排放定价体系，以评估是否应将出口商在其本国缴纳的碳税计入其中。

根据国际碳行动伙伴组织的数据，截至2024年初，全球已实施36项碳定价机制，覆盖全球18%的排放量。

Endress说：“CBAM是一种税务，但它也是一项气候政策，是针对进口的欧盟排放交易体系（EU ETS）的孪生机制，而ETS是对实现净零的长期承诺。到2040年，我们将不再有证书，因此将不再有排放。当我们允许第三国税收可抵扣时，那些税制应当具备同样的气候雄心，本质上要与将全球变暖控制在2摄氏度以内的承诺保持一致。”

额外成本

Endress表示，他理解钢铁市场的买方群体并非从“公平”角度看待CBAM——它实际上是一项额外成本，市场参与者正在摸索应对。

“大家都在抛出各自的税负估算。保守地说，到目前为止，平均每吨钢将按0.5至1吨二氧化碳的排放量计征费用，”他说，并补充称，贸易商不应盲目信任网上的CBAM成本估算，而应根据他们从供应商处获得的排放数据进行计算。

据Endress称，就目前而言，在大多数情景下，无论生产路线如何，结合当下的排放交易体系价格并视排放水平而定，实际税额可能在每吨40欧元（46.50美元）至70-90欧元之间。

“电弧炉的排放较低，但其免费配额也较少，其逻辑就是按照实际排放量与基准排放量之间的差额进行征税，”他说，并强调，电弧炉的基准排放量为0.2-0.3吨二氧化碳当量，而实际钢铁生产过程中的排放量若是0.6吨二氧化碳当量，税款将按0.3-0.4吨二氧化碳当量的差额征收。

当前钢材产品价格为600-750欧元/吨，尽管目前尚无法判断新税将如何影响钢厂的价格和盈利能力，但可以肯定的是，这项税负将更容易被制造业进口商消化。机械或汽车制造商采购的下游产品价格更高，但CBAM的绝对收费额基本相同。而且，这些行业与钢材相关的采购成本涨幅可能仅为2%-5%，而不是此前预期的低成本应用领域5%-15%的涨幅。

在这里，贸易商面临的风险更大：对他们而言，在一笔1万至10万吨的订单上，一个小小的失误就会带来影响。为对冲其CBAM成本敞口，一些人开始购买欧盟碳排放交易体系（EU ETS）的配额，预期其价格将会上涨，而据Endress称，这至少从长期来看是一个合理的假设。

“我们也看到，贸易商已经在要求供应商在合同中确认其应税排放和基准值，因为根据合同，将有一些排放需由进口商、贸易商来支付，”他说。“供应商可能每年需要重新确认一次其基准和排放值。如果（事后）发现排放量高于预期，供应商将得支付差额。这迫使供应商尽早预先核查其排放量。”

核查机构的重要作用

除实际去碳化之外，降低CBAM成本的方法是从“摇篮到工厂大门”计算排放和基准值。

监管机构希望将这一估算做得非常细化，计算也很复杂；不过，ClimEase及其同行正在构建软件工具以实现流程自动化，这些工具将综合考量供应商的主要生产技术及其金属原料的使用方式。

一旦出口商通过核查，即会收到一个与其装置工艺相对应的基准，随后将其与工厂前体（生铁、废铁或直接还原铁，或它们的组合）的基准相加。

Endress解释说，前体产品属于排放密集型，对该基准进行预核查在经济上也合算，这对实行向后垂直一体化的生产商来说不成问题，但如果钢厂从第三方获取原料且不愿披露其来源，或者其供应商未对其排放进行核查，欧盟将有其自身的产品特定基准（包括针对各种前体产品的基准）作为替代使用。

这些基准以及其他基准，不论是按产品还是按生产方法设定，均代表了采用最环保技术所能达到的二氧化碳排放量。这些免税额度与实际隐含排放量之间的差额，就是进口商品需要缴纳的税款。

CBAM并非旨在偏重某一种生产路线。根据Endress的说法，它也不会促使贸易商之间进行整合，至少不会像欧盟进口配额那样。不过，考虑到其可能带来的市场变化，这位专家认为，中国可能会更加倾向于出口下游产品，而不是CBAM范围内的中间材料。

Endress说：“现在大家对钢铁的关注很多，但钢铁只是大问题中的一小部分，越来越多的成品，如洗衣机、汽车等，正在进入欧洲，扰乱欧洲的汽车、家电产品和其他产业。”